暴雨征兆

 暴雨征兆

 

王子走在栏杆上，乌云追在他身后。

哈士奇伸直了双手，勉强保持着平衡不摔落下去。过往的车辆络绎不绝，大家都想在下雨之前逃出去，远离寒冷，追寻温暖，个体向来都是簇拥在一起活下来的。

风拉扯着男妓的雨衣，他回过头，浓郁的阴影和自己不过两三步的距离。打着双闪灯的轿车很快停在自己身边，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，探出一双有些胆怯的眼睛。

“你、你要回城里吗？”

哈士奇还在听着风的呓语，直到对方重复了第二遍，他才意识到有人在和自己说话。王子低下头，对上那只土狗的视线，随后点了点头。轻巧地从栏杆上跳下来，哈士奇钻进车内，随着车门关闭的声响，几抹亮色在云层间闪过。

雷鸣如期而至。

车载音响播放着怀旧的旋律，夹带着磕磕绊绊的沙哑音调。王子拿过坐垫抱在怀里，他好奇地打量着前座的二人，司机打扮的银狐一言不发地握着方向盘，副驾驶的土狗则偏头看着窗外，似乎是感受到了王子的目光，他的身体又缩了几分。

哈士奇识趣地没有说话，客人不想聊天，他也没有必要刻意挑起话题，更何况还是三个人的场合。虽然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图形，但是3P总会有一个人被冷落，他当然是焦点，但如何平衡另外两个人的关系同样头疼。

“你、你是住在这里吗……？”

良久之后，土狗才慢慢开口，他的声音极轻，似乎已经做好了没被对方听到就当是自己在嗫嚅的准备。

“是呀，就在这座城里。”哈士奇声音明快地回答道，“我已经很熟悉这座城市里，所以才来外面散步。”

“诶！？抱、抱歉……我没想着……”

“不用道歉。”哈士奇撑着下巴，水丝已经断裂在了玻璃上，“我也确实要回来了。”

“暴雨就要来了。”

车子很快停在了霓虹灯下，哈士奇谢过二人跳下车，身体很快匿没在了小巷里。土狗不确定地望向少年消失的方向，他试探性地回过头，而司机只是耸了耸肩，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，不用多久就会笼罩住整座城市。

“走、走得好快……”

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，小桑勉强抬起头，他脑补着少年的所有离开路线，却连他的影子也没捉住。土狗擦过额边的汗水低下头，却连自己的影子也看不真切，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，浓密的乌云已然遮蔽了天空。

第一滴雨落了下来，被淡蓝色的雨伞遮挡粉碎，黑白的毛发蓦地涌入视野，随后是那双湛蓝色的双眸。

“跟踪可是犯法的诶。”王子笑道，“如果你想要留下我，在车里就应该邀请我了。”

“不、不好意思……”

雨声渐响。

“那、那个……虽然很唐突，但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？”

“嗯……现在还流行这种过时的搭讪方式吗？”哈士奇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，“我是不想扫你的兴，但我确实对你没印象。”他遗憾地摇了摇头，“我的记性还挺好的。”

尴尬地挤出一抹笑容，小桑直起身子，王子也跟着举起伞把。深色已经吞噬了二人周围的地面，伞下是仅存的干燥乐土。

“你要跟我去散步吗？”

“好、好的。”土狗咽了咽口水，奇妙的熟悉感依旧缭绕在他的心头，“但、但你不是对这……”

“没事，以前我都是一个人，和别人在一起至少会有新的经历。”哈士奇打断道，“而且我也有工作要做。”

“但是……最近不是有危险……”土狗吞吞吐吐到，“会不会不太安全？”

“安全可不会主动跟着你。”哈士奇吐了吐舌头，“你要是害怕的话，我自己一个人去就是了。”

水泥森林的形状逐渐变得清晰明了，小桑跟在王子身后，雨声越来越大，敲打着铁管和砖瓦发出“叮叮当当”的声响。雨幕之下湿气蒸腾，现实世界与幻想的边界开始变得朦胧，雨水从巷子里向外溢流，土狗迟疑地看了眼周围黑漆漆的墙壁，而光怪陆离的裂口很快出现在眼前。

“到了。”王子低声说道，把伞丢在了一边。

雨水很快打湿了少年的塑料外壳，随着褶皱堆积。夜色顺着哈士奇的臂弯流淌，盛落在王子的怀里：霓虹和来往车灯交相辉映，一并融化进他的拥抱。滴答的声响不绝于耳，他似乎享受着整座城市的颠倒、融化和缩小。

“你、你不冷吗？”

“嗯？也是哦……”

听着土狗结结巴巴的关心，哈士奇若有所思地低下头，他听话地松开手，即将满溢的梦与幻想倾泻而下，破碎在湿漉漉的地面上。

“那你要来抱抱我吗？”

小桑咽了咽口水，他点了点头，怦怦跳着的心脏几乎快要从嘴里蹦出。哈士奇的笑容十分明媚，如同即将冲突雨夜的太阳，他轻快地走过来，连着湿润把土狗拥入怀中。冰凉的触感让土狗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，他同样搂住哈士奇，直到那股凉意汇聚成实体，伴随着剧痛钻进腹部。

“咕。”

用力按着匕首的把儿，王子又把利器往里推入了几分，他听着脑袋上空温暖而粘稠的触感，这才推开小桑。

“抱歉，这也是工作。”由着雨水冲刷掉刀刃上的污迹，哈士奇遗憾地摇了摇头，“安全可不会主动跟着你。”

“只有危险会主动找上门。”